〖十七〗
从成衣铺出来后,史今找了许久才找到掌柜说的客栈,开了一间房间,吃了些吃食后,史今这才重新踏上了漫无目的的寻人旅途。
他能肯定的是孟文禄肯定就在这镇上,因为他打听了一下,张小姐确实就是住在这镇上的。
这小镇并不大,想找个人的话,其实并不难,说不定走着走着就碰上了。
穿过小巷,走过窄道,踏过小桥后,这雨不知不觉的就停了。
天空慢慢放了亮。
史今发现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从家里出来,点了花灯往河道里放,然后蹲在河边虔诚的祈求着什么。
史今仔细想了想今天是不是什么重要日子,随后,他就想到今天似乎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
史今又突然想到,孟家今天应该是要祭祖的吧!
这孟文禄倒是可以,不在家祭祖,居然跑出来见旧情人来了。
史今就这样沿着河道,看着花灯,一路又到了一座小桥旁。
无意间的抬头,史今发现桥那头正站着个身穿白色长衫,手拿油纸伞背对着他的年轻人。
看着这熟悉的身影,史今又惊又喜,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心想总算是见到这人了。
激动的心情迫使着他走上了前去,可就在要靠近时,理智让他停了下来。
他现在应该并不想见到我吧。史金这样想着,随即退后了几步,藏到了桥墩旁。
随后,他便看见桥上的孟文禄十分白痴的甩开了手里的油纸伞,然后自以为很帅气的打在了肩头。
史今看着孟文禄这一系列动作,十分无语。幸好他刚刚没有走上前去,打扰到他耍帅,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帅是冲谁耍的。
随后,史今好奇的扒着桥栏杆往桥那头看了一眼,发现张小姐就站在对面桥下。看来刚刚孟文禄这中二病是冲张小姐发的无疑了!(这是我的个人吐槽!以咱今儿这种性格,是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的,就算是在心里也是不会说的啦!可是当我看到孟文禄站在桥上冲张碧兰甩伞的时候真的觉得好中二啊,真的好想吐槽啊)
随后,史今就看到孟文禄走下了桥,去到了张小姐面前。
史今还是很识趣的选择了偷偷跟在两人后头。
夜里,张碧兰和孟文禄并排坐在河边聊着天,史今则坐在不远处百无聊赖的数着河里的河灯。
偶尔抬头,看着对面有说有笑的一双佳人,史今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孟文禄看着河里的河灯,有些出了神,完全没听见一旁的张碧兰说了些什么。
张碧兰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身边的人也没给个回应,一回头,才发现人家根本没听见。她有些气恼的抬手在孟文禄眼前晃了晃,“喂,你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孟文禄这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了张碧兰,“啊?你刚刚说什么?”
张碧兰气呼呼的看着孟文禄,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啊?哪样?”孟文禄则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
张碧兰没搭话,气呼呼的将头偏向了别处。
孟文禄这时才恍惚想起来刚刚张碧兰都说了些什么,“哎,你别生气了,我都听见了。”
张碧兰闻言回过头,“哦?那你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刚刚不就是让我和你一起念经吗?可我又不会念!”
“就算你不会念也不能装作没听到吧!”
“我下次不敢了好了吧!”
“哼!”张碧兰哼了一声,转过了头,闭上眼开始虔诚的念经祈福。
夜色渐深,孟文禄和张碧兰商量着该回去了。史今一路跟着两人到了张家,眼看着两人安全进了大门后,刚准备转身回客栈,却见孟文禄又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史今好奇的跟上了孟文禄,却发现孟文禄走的路线有些熟悉。等到了目的地以后,史今才明白,原来孟文禄没有住张家,而是住在客栈。最重要的事,这家伙还恰巧跟他住同一家,并且,就住在他隔壁房间。
次日,孟文禄陪张碧兰逛了一会儿街后,两人就乘着小船去了寺庙。
史今也雇了艘船悄悄跟了上去。
路上,史今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手里那本来是用来打掩护的报纸,没想到却在报纸上看到了孟家的消息。
两大版面的大头条皆来自于孟家。
第一版面的头条说孟家当家在鸦片事件暴露后落跑,死于海上爆炸。
第二版面就是孟家因为走私鸦片被告上法庭。
原来那天除了孟文禄,还有一队记者也被安排在了码头,只等着鸦片一卸,第二天孟家走私鸦片的消息就会出现在报纸上。
哪怕孟家走私鸦片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可是只要没被摆上明面就没人能找他们的事。
可如今事情见报,政府再想包庇也没办法了。
至于孟文禄“死”在海上这个消息应该是孟家估计放出去的,史今不知道孟文禄他们是有什么计划,他也并不想知晓那么多。
看完报纸上的内容,又看看远处船上那一双有说有笑的佳人,史今忍不住摇了摇头,内心叹道:大姐和九公在家里愁容满面应付官司,你却在这里约会游玩。你这一家之主当的倒是省心!
一刻钟后,几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史今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两人进了大雄宝殿后,史今才从后面绕进了宝殿的后堂。
站在佛像后面时,史今看见孟文禄站在门外,而张碧兰则跪在佛前虔诚的祷告着。
“我弟子张碧兰前来还愿,我请求过把这个人带来让我见一面,我知道你们听见了,我的愿已经满了,感谢你们。愿菩萨保佑他,这一生平平安安,无灾无祸,所有横逆灾难,疾病痛苦,都加在我一个人身上吧!请菩萨保佑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做一个好人!”
史今站在佛像后,听完了张碧兰的祷告词后,心里有些感触。他想,这是一个好女孩。这样想着,史今转过了头,却发现门外的孟文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随时会有眼泪夺眶而出一样。不过随后,他就戴上了墨镜,背过了身。
这是史今第一次见孟文禄哭,为了一个女人哭。
而跪在地上的张碧兰在虔诚叩拜完抬起头时,史今才发现,她的眼泪早已打湿了整个小脸。
史今似乎也被两人所感染,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悲伤的情绪,只是,这悲伤不知源于何处。
从寺庙里出来后,孟文禄陪着张碧兰先是在路边喝了一碗茶,随后两人又去了一间破庙。
史今不知道这两人进破庙干啥,站门口往里探头看了看。只是没看两眼就见两人从破庙里跑了出来。史今赶紧背过身从旁边摊位拿了把伞挡住自己的脸。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两人走过来,史今疑惑的露出眼睛看去,只见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居然又走了进去。
史今觉得这两人真是莫名其妙。
伞摊的老板看着史今奇怪的举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您买吗?”
史今不好意思的冲老板笑笑,正准备掏钱买下,却突闻破庙里传来一声尖叫。
史今吓了个激灵,扔下伞就往破庙里冲,等他一脚跨进门里却又见两人完好无损甜甜蜜蜜的手牵手满脸带着欢快的笑容朝门口跑来。
史今一惊,生怕和他们碰个面对面,于是赶紧转身就朝台阶下跨,三两步就跨下了台阶,猛的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孟文禄眼见着一个白色背影从庙门口一闪而过,心下疑惑,本以为是被张碧兰的叫声吸引过来的路人,可如果是路人也没道理一看见他们出来就闪身往回走啊,这个人的样子明显是在躲避他们。
从破庙跑出来后, 孟文禄借着人群做掩护,暗中观察了一遍四周,果然发现在前面小摊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人,正假装买东西,偶尔扶一下头上的帽子微微转脸用余光看一眼孟文禄的方向。
张碧兰就站在旁边,孟文禄没摸清对方的底,也不敢打草惊蛇, 只好拉着身边的人借着人群悄悄离开。
史今知道孟文禄反侦查能力一直不错,可没想到他只大意了一下,再转过头去看时,早已不见对方人影!
史今慌了一下,赶紧四下找开了来。
可是找了许久,史今都没有找到人,他也只好回了和孟文禄同住的客栈等人。 总之这里是肯定不会有追杀孟文禄的人,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史今就坐在楼下等着孟文禄。
他前脚刚坐下,孟文禄后脚就从楼上下来出了门,史今疑惑这人起那么早去干嘛,赶紧压低帽檐跟了上去。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史今这次一直跟的远远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被发现。
一路跟到码头后,史今有些疑惑的盯着坐在河道边上傻傻发呆的人。
孟文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史今一猜就知道他应该是在等张小姐。
可是直到日头从东边爬起,孟文禄也没能等来张小姐。
望着东边缓缓升起的红日,孟文禄叹了口气,从码头的台阶上站起来,在兜里摸索了一下,掏了一块怀表出来。
与此同时,一条银色的项链也跟着掉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孟文禄闻声望去,在看清楚落地的东西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捡了起来。
不远处的史今凭着自己过人的眼力一眼就看清楚了落地的是自己的项链。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项链似乎在孟文禄那儿已经很久了,而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找他要过了。
想到这儿,史今也不躲了,迅速从掩体后走了出来,朝孟文禄走去。
而此时的孟文禄则一只手拿着怀表,一只手拿着项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似的。
“今天又约了张小姐去哪儿啊?”
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孟文禄惊讶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月白长衫,手拿油纸伞的史今正笑着朝他走来,孟文禄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史今穿长衫,别说,他还真觉得史今穿上这衣服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过随后反应过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项链揣进了兜里。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史今这时已经走到他面前停下,“见到我不高兴?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和张小姐的!”
孟文禄看清楚眼前这衣服的款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天跟踪我的人,是你,对吗?”
史今反驳道,“我可没跟踪你啊,我那是为了保护你。只不过怕打扰你和张小姐,所以一直悄悄跟在你们后面而已!”
“你来了多久了?”
“两天。”
“哦,那走吧!” 孟文禄点了点头,说着转头就准备走。
“诶,去哪儿?不等张小姐了吗?”
“我们回上海,等她干嘛?”
史今一惊,心想,这就要走了吗?不会是看到我来了之后才想回去的吧?
“你不等她,那你一大早上就坐在这儿等谁呢?”
孟文禄一脚跨上船,转过头笑道,“等你啊!”
“撒谎!”史今嘟囔了一声,也跟着一脚踏上了船。